【古從軍行（七）】

少年快恩仇，辭家建邊勛。

手中弄銑鋧，目空萬馬群。

轉(zhuǎn)壁入不毛，水咽山留云。

槥還親撫哭，悔識李將軍。

義結(jié)豪俠場，日趨燕趙風(fēng)。

攻城數(shù)掠地，帝賚主將功。

玉帶十球馬，金鏑雙解弓。

弓馬分賜誰，赤脈干綠瞳。

大旗蕭蕭寒，長槊列萬夫。

令下簸邏鳴，鐵騎分四驅(qū)。

塵黃日黑慘，相視人色無。

鋒交血濺野，將方援枹。

白月流銀河，三五星芒寒。

牛馬臥草上，帳幕羅云端。

鐓鼓舂容鳴，眾饗獨鮮歡。

群虜在吾目，九地攢吾肝。

彼虜或有人，我?guī)熦M無名。

上計貴伐謀，掩襲非示征。

草塞狼反顧，一水西流聲。

寇恂斬皇甫，余子烏足程。

郤縠敦詩書，祭遵事雅歌。

非才衒空名，覆敗誠不多。

小范真吾師，匹馬雙導(dǎo)戈。

笑擁兵十萬，夜下白鹿坡。

大鈞播萬物，無言自功成。

酈生掉寸舌，不智遭鼎烹。

非熊為王師，飯牛慚客卿。

轅門鼓角動，整駕河漢橫。

【龐公攜家圖引為張橘隱題】

鴻鵠巢高林，黿鼉穴深淵。

所以龐德公，躬耕峴山田。

當(dāng)時劉表儕雄材，萬金足置燕王臺。

臺成禽荒鴆毒甘，醉甿臂錦呼鷹來。

鷹饑受呼飽則去，非熊之倫孰得馭。

諸兒豚犬遺以危，況復(fù)蒼生天下慮。

蘇嶺石鹿雙聳然，霞日絢爛芝莖鮮。

囊衣里鹥車連連，白騾青牜孛參后先。

舉家相攜入長煙，竟托采藥終天年，至今事跡有在心無傳。

嗚呼！孔明不遇大耳主，亦必老向隆中眠。

【僧蓮松檜圖歌書遂昌山人鄭明德序后】

蓮公畫稱東吳精，草蔓花房未嘗寫。

森張意象亭毒表，輒有神人助揮灑。

常州貌得劍井松，劍氣曣溫相郁蔥。

膏流節(jié)離禍幸免，至今顏色青于銅。

孔廟之檜尤硉矹，地媼所守龍所窟。

欒柯落陰根走石，疑是忠臣舊埋骨。

松兮檜兮豈偶然，陵霜轢雪兵燹年。

箭痕刀瘢盡皸裂，用命欲拄將崩天。

王姚憑城親被堅，身殲城破百代傳。

無人上請配張許，日夜二物風(fēng)雷纏。

鄭君古君子，此文此畫良有以。

我題短章非斗靡，用吊忠魂附遺史。

吁嗟烈士長已矣。

【韓醴泉先輩余曲車道士邀游東歡橋釣磯巖壁既赴鄭糟臺宴眾謂予同有高世志屬賦進酒歌遂走筆】

我志千載前，而生千載后。間勞濟勝具，或寓醉鄉(xiāng)酒。東郊秀壁參錯明，螮蝀下飲波神驚。看云衣上落照赤，放棹卻赴糟臺盟。糟臺筵開戛秦筑，霜寒入簾吹絳燭。沉香刳槽壓蔗露，風(fēng)過細浪生紋縠。水晶碗，蒼玉船，載酬載酢陶自然。鼻頭火出逐獐未必樂，髀里肉消騎馬良可憐。五侯七貴真糞土，蜀<需兔>仉如飄煙。聞雞懶舞飯牛恥，中清中濁方圣賢。豈不聞縣譙更闌漏遲滴，又不見天漢星疏月孤白，幾家門鎖瓦松青，僅留校書墳上石。墳上石，終若何，醴泉曲車更進雙叵羅。

【小匕歌】

水晶生苗月牙直，彗芒披云電流隙。

蟄蛇斷尾短草間，海鶻褪翎霜雪色。

宋斤魯削讓峭刻，金錯錐刀豈其敵。

吳鴻扈稽飛著體，不曾為主開邊鄙。

嗟茲神物久泥滓，用之可以報國士。

檐冰卓箸日黯空，稍玩股掌生雄風(fēng)。

鮫魚室臥縞帶影，長鈹辟易萬雉墉。

古昔客揕秦王胸，幾仆翠鳳咸陽宮。

由來意氣泰山重，命甘燎毛不旋踵。

誰隳古制鑄小之，佩稱衣冠加珌琫。

我歌三嘆淚滿裾，曹豫聶無時無。

【奉謝楊山居宣慰寄遺繭紙】

明公枉珍遺，開緘霜雪色。

自非玉女春，必假天孫織。

剡藤失浮薄，海苔無光澤。

元是秘府藏，親向御手得。

秋風(fēng)柿葉館，筆研久荒寂。

飛來一朵云，列弟厭金碧。

如何上所賜，波及滄浪客。

焚香再封裹，還坐翻太息。

盜發(fā)唐昭陵，無復(fù)晉墨跡。

顧茲抱貞素，恬閱世代易。

尚憐先代時，龍翰溢邦國。

蠶繰盡輸征，鶉結(jié)曾不惕。

吾元本恭儉，世祖膺圣德。

羊鞟代白麻，遂爾混區(qū)域。

侈用幾何年，離亂亦以極。

明星爛河岳，雞叫扶桑白。

當(dāng)寫大寶箴，直上玉階側(cè)。

詎敢輕點涴，令人卻湔滌。

【合肥束遂庵學(xué)正畫君山酹月圖長歌奉謝】

憶攜蓉城霞，醉賞君山雪。

興酣俯厓面，三酹大江月。

靈奇秘怪不可說，回十年塵土熱。

束卿想像作此圖，如見當(dāng)時眼為豁。

是山杰立氣皓鮮，四八賓從咸華顛。

銀濤絲縈料角海，玉臺鏡露峨眉煙。

槎牙亂樹拔虎窟，撇捩小艇吞龍淵。

樵子罷斧僧罷磬，木瓢一個滄茫前。

君不見江山元與天地辟，有月無人景虛擲。

昆岷東來幾萬里，衣冠云散三千客。

三千客后世屢易，曉事僅有羅春伯。

龜趺幹翳鬼照火，鰲背蒼涼獸交跡。

君不見采石紫綺裘，赤壁洞簫歌。

樂者信曠達，齷齪將如何？

歲云暮矣雙鬢皤，夢恍茅屋牽青蘿。

廣寒白兔下相杵，貝闕鮫女趨鳴梭。

卿聞大叫當(dāng)就隱，指日莫問魯陽戈。

【浦東女】

浦東巨室多豪奢，浦東編戶長咨嗟。

丁男殉俗各出贅，紅女不暇親桑麻。

鵓鳩呼雨楝花紫，大麥飲香勝小米。

一方青布齊裹頭，赤腳踏車爭卷水。

水低岸高力易歇，及水上田愁漏缺。

谷種看如瓜子金，野鴉不銜田鼠竊。

黃草衣薄風(fēng)披披，日色照面蒼煙姿。

南鄰北伴更貧苦，糠紇糜粉隨朝齏。

阿{彌女}送茶相向語，巨室新為州府主。

妻拜夫人婢亦榮，繡幰朱輪照鄉(xiāng)土。

羊牛下來雞欲棲，汪汪淚眼數(shù)行啼。

女自身長苦非一，歸路白楊斑竹西。

【趙氏雙珠辭】

游鯉山石高孱顏，游鯉溪水清洄灣。

中有峨峨青結(jié)鬟，望如春云不可攀。

壬辰仲冬寇蜂起，乳臭將軍先披靡，

民人顛連社稷圮。我固當(dāng)為貞白鬼，

后來小妹復(fù)被驅(qū)，亦葬魚腹全其軀。

山高水清幾千載，虹月夜貫雙驪珠。

夜深鮫宮屏機杼，風(fēng)吹草寒髑髏語。

何由生長江沱間，及見王睢鼓衣羽。

愿回堯天行化日，女子有家男有室，

地下甘心燈似漆。

【三貞篇寄納麟哈剌參政幕下僚友】

梧西女陳氏，顏色絕勝玉。

阿耶燈窗下，古傳常暗讀。

義須嫁官人，麻枲心所足。

兵麾忽東指，烽火蔓平陸。

魚鱉遭顛連，難狗同迫逐。

猰貐哆其口，反噬機上肉。

母子泣相誓，寧死不汝辱。

春輝黯門楣，寒日照鬼錄。

皇天實鑒臨，家廟為慘肅

髽?gòu)D亦在難，自判受命獨。

臂血濺賊衽，賊嘆為斂縮。

差差白刃間，偉節(jié)驚耳目。

荒野云雪暮，緬想會深竹。

水流風(fēng)悲鳴，星迸萬羽鏃。

回陷沒地，何限委溝瀆。

大參行當(dāng)來，恤典具簡櫝。

前湖百世祀，明妝儼車服。

從以雙素鸞，配享疇敢黷。

孤蓬任漂轉(zhuǎn)，余齒寄草木。

倡茲三貞篇，庶用矯浮俗。

【夜過蒼墩江隱居】

白茅蕭蕭風(fēng)色昏，歸人自語煙際村。

我騎蹇驢童抱尊，記得君家忘卻門。

徑穿竹入背江路，傍是梁朝敬宗墓。

月中對鶴吹洞簫，露水琤然落高樹。

【題趙善長為李原復(fù)所畫山水】

日光青寒殺氣白，山童林髡水縮脈。

城舂墮指扌朱送餒，莽蒼坤輿大宵宅。

齊東趙原吳下客，辭榮養(yǎng)母韓康伯。

酒狂忽憶雍熙時，畫法荊關(guān)海岳窄。

魁峰杰嶺大將顏，秀厓峭壁仙卿班。

云嵐滃勃嵩華表，石棧犖確崤函間。

翚飛樓閣深翠隱，獸群遠跡人煙近。

一瀑天垂雪練紳，萬松花落黃金粉。

森蘿翳槲杳莫盡，若聞行歌采芝菌。

旁觀眾攫攘，妙灑獨心苦。

神工精會合，鬼物毛竦豎。

烓爨扁舟露沙溆，磨輪新坊俯場圃。

雌伏雞窠懸在梁，磬折田翁飼其牯。

土膏不假酥雨潤，簾腳似逐東風(fēng)順。

貢聯(lián)包匭旅裹糧，驢驅(qū)馬馱力角奮。

怛然閣筆淚滿腮，龍虎虛臥灤陽臺。

累朝德澤百年運，短褐老去江南哀。

我詩題罷春潑眼，又見他鄉(xiāng)鴻雁回。

【嘆病駝】

狂夫東游乘白騾，道路適遇病橐駝。

紫毛無復(fù)好容色，肉鞍尚聳雙坡陀。

南人從來不夢此，私怪目擊臨干戈。

泉渠元自控蕃落，天苑畢竟連銀河。

吳郊楚甸水草淺，任重卻欲千斤過。

青袍朝士為起立，茜帽番僧時撫摩。

熱風(fēng)吹塵鼻出火，積雨成潦瘡生窠。

牛虻狗虱苦嘬血，末由驅(qū)除知奈何。

頻年出師數(shù)百萬，熊羆獅豹相奔波。

豈期獨后死溝壑，余光所及良已多。

老奚帕短褲靴，手持鞭策涕泗沱。

憶昔灤京避暑日，氣骨礧嵬從鑾和。

沉沉金甕夾渼馬，裊裊錦帶懸靈鼉。

眼勞輦下藉鬋刷，屈跡澤畔甘蹉跎。

疇能推廣愛烏義，沒齒仰飼公田禾。

【題留侯小像】

漢高三尺劍，子房三寸舌。

剛?cè)醿上酀�，秦降楚隨滅。

君不見乾坤狡兔飛鳥秋，脫使子房無世仇，箕棲潁飲死即休。

【史騾兒（有引）】

（騾，燕人，善琵琶。至治間，蒙上愛幸。上使酒，縱威福，無敢諫者。一日，御紫檀殿飲，命騾弦而歌之，騾以《殿前歡》曲應(yīng)制，有“酒神仙”之句，怒叱左右殺之。后問騾，不在，悔曰：“騾以酒諷我也�！鼻昂椭萃�知李澄言于逢，欲傳其事，逢為賦一解。澄字仲深，開州人，翰林承旨，惟中先生從子也）

虎帖耳，豹俯，青天白日雷電走。

尚食黃羊光祿酒，史騾曲曲春風(fēng)手。

蕭王馬蹴滹沱冰，亞父玉碎鴻門斗。

鳳凰鎩翮蚌珠剖，趙女舍瑟，秦蛾罷缶。

飲中八仙方下來，御溝濺赤花飛柳。

君不見龍生逆鱗海岳寒，嗚呼史騾乃敢干。

和州孤臣說舊語，梨園弟子更新譜。

【醉贈相子先（有引）】

（子先名禮，素精弈。比學(xué)黃大癡畫，輒逼真。近登鳳山，睹予舊所題名，因作圖見寄。既解后旅次，乃飲之酒，贈之歌云）

老生不能臣諸侯，卻來題名鳳山頭。

霜晴木脫壁峭立，鴉兒大字淋漓秋。

于是陳邵隱佘薛，遙睇中原心耳熱。

兩人既仕李河南，雁斷鵑啼榮夢歇。

迎承弈相游茲山，三復(fù)舊記松蘿間。

野僧有待碧紗護，畫圖已自傳人寰。

君本家西河，鐘秀西湖曲。

龍城倚高寒，雁蕩濯深淥。

華亭道阻泛雪船，乘鰓鱸買梅花前。

青衣童保進斗酒，解后意氣凌吳天。

好將金城圖略上天子，回共訪巴園仙。

【三月十二屬予初度時客舍承朱僉樞攜僚佐見過】

我生三月之仲丁，長庚輔日當(dāng)奎星。

命居旄頭身驛馬，薄有抱負多飄零。

鹔鷞嘗貰金陵酒，蛟龍幸護錢塘篽。

魯連海上隱行歌，吳王臺前辭下走。

清齋庾杲廿七種，短疏劉蕡四三。

才名從知造物惡，心臟空夢神人剖。

茲辰客舍風(fēng)雨俱，湯餅尚少囊中蚨。

正冠試誦《蓼莪》什，沖泥適來櫻筍廚。

帳士彈箏玉連瑣，廬兒執(zhí)爨貂襜褕。

落花簌簌香掃途，闔座氣作思馳驅(qū)。

箕不以簸斗不夬，仰面大笑真吾徒。

【朱家奴阮辭】

淮陰三月花開枳，使君死作殊方鬼。

眼看骨肉不敢收，奉虜稱奴聽頤指。

經(jīng)遼涉海三歲久，以蝗為鹥麥為酒。

爨骸咬骨何足論，親見徐山墮天狗。

今年始得間道歸，城郭良是人民非。

主家日給太倉粟，殘生猶著使君衣。

攬衣拭淚使君室，涼月蕭蕭風(fēng)瑟瑟。

回頭還語玉雪孤，勿辭貧賤善保軀。

瞻屋未辨雄雌烏。

【曹云西山水】

世治多福人，時危多貴人。

貴人乃鬼樸，福人真天民。

緬憶曹云西，生死太平辰。

高秋下孤鶴，想見英風(fēng)神。

菀菀露櫸間，幽幽水石濱。

槳打甫里船，角墊林宗巾。

往訪趙松雪，滿載九峰春。

斯圖作何年，援筆為嘅呻。

池廢余野鴇，井渫搖青瑽。

【常州分省席上（二）】

玉帳虎文茵，弓旌左右陳。

鸞刀飛臠炙，龍勺滟浮春。

舞困珠瓔脫，歌深翠黛顰。

心存大臣體，授簡屬嘉賓。

兵戈時事改，貧賤道心同。

泥飲悲長夜，高歌憶《大風(fēng)》。

龍銜劍花白，鳳繞燭蓮紅。

猶得斯須間，賓僚語即戎。

【夜宴葉氏莊曉登悠然樓作】

百尺飛樓俯碧湍，六峰秀色繞闌干。

杏花落盡東風(fēng)惡，燕子歸來社雨寒。

夢里香煙生繡幌，酒酲紅蠟?zāi)併~盤。

一春樂意朝來好，千里家書席上看。

【題焦白圻畫其父奉禮府君夜直詩意圖】

露濕金莖月轉(zhuǎn)西，披香太液凈無泥。

梨云散盡千官影，獨見桐花小鳳棲。

【和戍婦陳聞雁有感（四）】

浪喜燈花落又生，夜寒頻放剪刀聲。

游鴻不寄征夫信，顧影娉婷無限情。

右詩題于華亭戍壁，張洙宗魯曰：“陳，錢塘儒家女。夫本縣曹吏，因兵亂隸軍籍，久在外�；騽衿渫�富室為女紅，固不肯。未幾夫挈歸里�！痹�魯及謝嘉維則俱和其詩。

羈雌見月可憐生，月落江昏過雁聲。

不特題詩想夫婿，漢家多少玉關(guān)情。

介胄多年蟣虱生，客窗今夜落邊聲。

螭頭釵子鴛鴦股，獨自挑燈萬里情。

兩地何知死與生，雁來愁聽月邊聲。

多應(yīng)萬里孤飛影，只抵長門一片情。

江南江北荻花生，妾處君邊第一聲。

何似春風(fēng)湖上宅，銀箏玉柱白頭情。

【送于子實辟淮閫掾】

淮海風(fēng)高急鼓鼙，潁州烽火照淮西。

糇糧幾道通流馬，樓櫓重城望火雞。

星入夜寒芒角動，地連秋暝瘴氛低。

君今掉鞅元戎幕，肯慰流亡父老啼。

【寄題瑣憲臣萬戶星湖釣隱圖】

笳鼓歸來理釣絲，星連文石漾淪漪。

征袍漸喜團花暗，小艇還從細柳維。

邊地雪霜憐馬革，五湖煙雨夢鴟夷。

野人不待傳雙鯉，出釣珊瑚寄一枝。

【送葛玄素住持普福宮】

海虞山色秀屏開，紫氣丹光涌玉臺。

父老舊瞻雙鳳下，神仙今跨五羊來。

綠林烽火沉虛璧，蔓草春風(fēng)轉(zhuǎn)上臺。

聞有子規(guī)棲未穩(wěn)，長松宜傍井邊栽。

【簡林叔大都事】

省闈無事日盤桓，猶是中朝供奉官。

半臂縹綾披月下，三神珠闕望云端。

莊蘺草變鯨波落，苜�；ㄩ_雁塞寒。

因話朔南聲教在，一回相對客懷寬。

【簡張光弼員外】

瘦馬羸童退食遲，倒衣相見即相知。

風(fēng)流不減張京兆，心跡無慚柳士師。

枕上燕鶯鳴曙日，道旁花絮罥游絲。

天機人事觀都遍，笑約西山剩采芝。

【和沈掾中秋月】

月入高天更漏遲，天香消盡桂花枝。

金晶氣爽飄風(fēng)露，銀漢波翻動鼓旗。

蟋蟀滿林羅袖濕，駱駝千帳笛聲悲。

柴門此夜光如練，喜與休文一詠詩。

【簡任伯溫檢校（二）】

旌旗交影鳳池邊，退食微聞午漏傳。

猶比至元無事日，印文銅綠長苔錢。

官廚日送蒲萄酒，畫省春看芍藥闌。

不忘舊為丞相掾，手圖天馬獻金鑾。

【淀湖舟中懷謝府倅履庵】

月破山河影，天垂霧露陰。

西風(fēng)寒不競，東井夜空臨。

獨棹滄波闊，疏燈落木深。

無官恤民隱，思爾細論心。

【近故（二）】

近故儒林老，於予起嘆嗟。

清秋書柿葉，落日賦桃花。

碑碣留吳滿，云山向越賒。

多情楚宮月，來照未棲鴉。

近故維揚老，威儀本漢官。

才高《三禮賦》，心折一泥丸。

露氣金盤濕，簫聲碧落寒。

空余茂苑樹，鵑血幾時干。

（成廷珪寓于維揚，卒于至正末年。此二詩為成而作）

【鄰飲】

蠟炬繞紅鸞，盆花玉露漙。

無家憎月色，多難薄春寒。

毛穎時旌鬼，黃金少鑄官。

西鄰濁酒熱，得罄一回歡。

【寄偰正字】

君遷正字職，秩視校書郎。

太乙藜分焰，銅仙露湛光。

鹓班清漏里，鶴駕霱云傍。

署轉(zhuǎn)宮花密，溝迂御柳長。

蕓窗填竹素，蓬觀啟銀鐺。

魚豕知訛舛，鉛黃屬訂詳。

圣王經(jīng)貫道，家世桂名坊。

一氣根幽朔，群英萃豫章。

比蒙青眼待，益見白眉良。

傳癖稱元凱，文宗得子昂。

冠將峨獬豸，豺已避康莊。

大器遭斯運，凡材信彼蒼。

哭親嵐瘴邑，懷友月蘿房。

病謝臺臣薦，書煩驛使將。

暖余牛背日，寒遠馬蹄霜。

野褐方山帽，畦蔬德操桑。

策陳憐賈誼，裾曳恥鄒陽。

任性何孤僻，傷時或慨慷。

圜丘虛壝，太廟攝烝嘗。

珥筆誰丹扆，紆金盡玉堂。

海涵恩靡極，袞補責(zé)宜償。

十樣箋霞粲，雙壺酒雪香。

珠璣新杰作，龍虎古雄疆。

好約重觴詠，秦淮夜對床。

【簡夏嘉定】

百里繞吳煙，重過喜地偏。

深城遲閉戶，細港倒回船。

莫汐蟶開甲，秋原木放綿。

民風(fēng)返淳厚，正賴使君賢。

【扁舟】

扁舟何所好，日夜不相離。

風(fēng)雨情難測，山河影暗移。

采瑽游女慣，載鶴去官宜。

一任無依著，黃頭莫漫維。

【贈窮獨叟】

窮陰結(jié)長寒，木介河生澌。

曠野獨獸號，異鄉(xiāng)孤臣悲。

薜衣帶胡繩，三年限朝儀。

豈徒無炊火，顧有麻斬齊。

身幸免污辱，言之淚交頤。

脫急藉朱家，吊古懷要離。

溯風(fēng)酒三酹，老氣吞畎夷。

誓刳梟獍肉，用塞烏鳥饑。

漢酬張良志，吳乞伍員師。

行歌《獨碌》篇，以繼《從軍》詩。

【雜題（三）】

洄塘昨夜綠波增，偶策交州鬼面藤。

一雨百花香洗盡，流春矼上立魚鷹。

紫桐生乳竹含胎，草細花幽石徑回。

獨自去來人不覺，茶煙風(fēng)揚過池臺。

幾杖琴尊共一丘，燕歸巢近午香篝。

游絲不掛山人眼，直趁東風(fēng)入別樓。

【秋詞】

香散天街靜玉珂，露臺風(fēng)殿夜如何。

星從河漢澹中落，秋在梧桐疏處多。

鸞影不曾離寶鑒，蛛絲先已綴金梭。

君王繭館詢遺事，卻擬鑾車共載過。

【寄完哲清卿參政其婿某近卒】

大參久別況何如，萼綠花開雁又過。

賣劍買牛時可得，據(jù)鞍上馬老無多。

魚隨春信登先豆，鷙匿寒形在舊羅。

孰料周郎美甥館，一床鴛繡拆孀娥。

【江邊竹枝詞（七）】

游鯉客山高刺云，天門山小舊稱君。

插江鵝鼻移沙脈，愁殺浪撞黃歇墳。

亂石呀聲大小灣，石中無玉作連環(huán)。

楚江風(fēng)浪吳煙雨，翠鎖修眉八字山。

南北兩江朝暮潮，郎心不動妾心搖。

馬沙少個天燈塔，暗雨烏風(fēng)看作標。

北望大江南望城，席帽馬鞍屏障橫。

儂是小山漁泊戶，水口風(fēng)門過一生。

石筏橫津蛟莫窺，近山張弩或眠旗。

儂作神衫與神女，祈水祈風(fēng)郎不知。

巫子驚湍天下聞，商人望拜小龍君。

茹�懿萑玖窦t紙，好剪凌波十幅裙。

潮落蟆山連狗沙，黃泥鞋浦趁江斜。

阿儂十指年嬌小，曾比個中春荻芽。

（掖，原吉之長子。洪武初，通事司令，轉(zhuǎn)翰林博士，兼文華經(jīng)筵事，卒于官。攝，掖之弟也）

附見王掖（二）

【馬頭曲】

鑾刀刲燔羊，官甕瀉渼馬。

更衣蘭房中，吊影銀燈下。

王門激楚曲，相府西涼調(diào)。

愁中換宮商，郎毋看妾笑。

附見王攝（一）

【馬頭曲】

蜥蜴飼丹砂，鴛鴦置金鎖。

東風(fēng)獨何情，楊花起還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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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朝詩集》（02）（明清）錢謙益編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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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朝詩集》（02）（明清）錢謙益編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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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集前編第五

九靈山人戴良一百四十三

【詠懷（三）】（以下《山居藁》）

結(jié)廬在西市，藝藿仍種葵。

謂將究安宅，何意逢亂離。

三年去復(fù)還，鄰室無一遺。

所見但空巷，垣墻亦盡頹。

久行得荒徑，披拂認門基。

我屋雖僅存，藿悴葵亦衰。

本自住山澤，此悔將何追。

庭前兩奇樹，常有好容色。

年年遇雪霜，誰謂寒可易。

大道久已喪，末路多涼德。

狐裘已適體，誰念寒途客。

古有延陵子，使還過徐國。

徐君骨已朽，信義逾感激。

解劍掛高樹，至寶非所惜。

此士難再逢，四顧吾何適。

少小秉微尚，游心在《六經(jīng)》。

苒苒歲年遲，乃與塵事冥。

入秋多佳日，何以陶我情？

園蔬青可摘，新谷亦既升。

命室釀美酒，一壺聊復(fù)傾。

兒女在我側(cè)，親戚還合并。

終觴無雜言，但說歲功成。

至樂固如此，是外徒營營。

【和沈休文雙溪八詠】

登臺望秋月，秋月光陸離。

晻映西南樓，徘徊東北墀。

凝華奪班扇，流輝鑒阮帷。

三五暈尚圓，二八形已虧。

爰有蓬鬢人，長懷桂殿思。

遼城記吟詠，西園憶追隨。

愿以薄暮景，承君清夜暉。

會圃臨春風(fēng)，春風(fēng)弄新陽。

驅(qū)煙入間戶，卷霧出虛堂。

響谷鳥將韻，穿林花度香。

逶迤動中閨，駘蕩經(jīng)洞房。

逐舞輕靡袖，傳歌低繞梁。

所悲金玉軀，遂爍佳麗場。

時拂孤鸞鏡，星鬢視飄揚。

秋至愍衰草，衰草遍平陸。

方晨露染黃，入夜風(fēng)銷綠。

別葉有歸聲，故蕊無留馥。

勁莖坐自摧，寒叢竦如束。

彼物既如斯，我年寧不促。

已失早生榮，敢冀晚凋福。

何當(dāng)即去茲，縱浪從所欲。

寒來悲落桐，桐生在長林。

積葉既阿那，攢條復(fù)蕭森。

排云正孤立，乘風(fēng)忽哀吟。

朽壤方有托，急霰非所任。

輪囷龍門側(cè)，憔悴嶧山岑。

不求削成圭，何待裁作琴。

菲薄既非材，固無斤斧侵。

夕行聞夜鶴，鶴鳴向天池。

奇聲傅月迥，清思逐風(fēng)悲。

寥寥度霄漢，噭噭傷別離。

華亭侶既失，衛(wèi)軒寵亦衰。

衛(wèi)軒非我顧，華亭尚余思。

蟋蟀悟寒候，商羊識陰期。

不有慕類心，此情那得知。

晨征聽曉鴻，鴻飛何處所。

隨陽弱水岸，違寒長沙渚。

冥冥憶霜群，邕邕叫云侶。

固將聯(lián)匹儔，豈惟念羈旅。

視夜已昭晰，度聲尚凄楚。

以之頻感觸，將何慰艱阻。

帛書望不來，誰知我心苦。

解珮去朝市，朝市路已迷。

敢冀恩私被，但嫌朋好暌。

彼讒起青蠅，我行玷白圭。

寸心幸能亮，微命不終乖。

及今去青瑣，何日瞻泰階。

荒服固云忝，是道諒亦迷。

安得同志士，三嘆寫余懷。

被褐守山東，山東古於越。

州城冒陘峴，嵐氣屢興沒。

剖竹曰有行，思君不能發(fā)。

指途期闌暑，下車已涼月。

汲黯薄淮陽，子牟戀魏闕。

豈伊念川途，固亦悲朝列。

日月倘垂照，猶堪慰寂篾。

【筑新居】

挈杖去中林，卜宅江之邊。

江邊多故廬，改筑架斯椽。

左右皆廢墟，南北盡頹垣。

昔人固不留，遺跡尚依然。

因之悟物理，盛衰恒遞遷。

世既異市朝，海亦變桑田。

古來皆有是，念此一長嘆。

何以慰我懷，斗酒傾前軒。

百世非所知，聊且樂當(dāng)年。

【還舊居】

自我遠行游，故廬今始歸。

如何廿載間，舊事都已非。

曳杖過比鄰，相呼尋故知。

不見垂白翁，但見初長兒。

我園既稍葺，我田亦就治。

種秫釀美酒，拾薪煮豆糜。

一笑集親朋，相從說暌離。

以之感疇昔，俯仰多所悲。

人生一世中，所憂渴與饑。

力耕給其用，此外更何思。

便當(dāng)息吾駕，皓以為期。

【憶胡仲申】

點點階上苔，鮮鮮為誰碧。

已別舊年人，空余舊年色。

我行東齋外，對之還爾惜。

所思雖久違，猶有往來跡。

【歲暮遲宋潛溪】

忽忽歲欲暮，骎骎春已迫。

出門尚誰思，悲歌遲來客。

客昔與我期，近在旦與夕。

如何事多迕，月滿且復(fù)魄。

悲風(fēng)一夜起，落葉滿長陌。

女蘿雖有托，近亦辭松柏。

萬物會歸盡，人豈無終極。

而我與夫子，況皆年半百。

前途詎難知，玄發(fā)早已白。

若不數(shù)相過，蹉跎深足惜。

【寄許存仁】

一鳥方北來，一鳥卻東飛。

夫豈巧為避，羽短風(fēng)迫之。

方春游郡城，子有越上期。

及今會吾里，而我復(fù)差池。

常時隔遠道，暌乖固其宜。

豈意兩相接，反更事多違。

畏塵念彈冠，懼垢愿涴衣。

士有交臂失，如何弗予思。

【楊本初見訪別后卻寄】

有客越中來，衣帶越溪雨。

既來還遽辭，耿耿不得語。

譬如東軒月，偶此成賓主。

浮云一與期，清光無定所。

出門復(fù)入門，悵望夜將午。

幾向雨來時，念子溪之滸。

事違人已衰，別多心更苦。

朝來數(shù)鬢絲，近復(fù)添幾縷？

【答李寧之】

涸鱗思赴海，倦翮念歸山。

如何遠游客，歲久不知還。

世涂方擾擾，豺虎尚為患。

久嫌軍務(wù)勞，翻羨為客閑。

夜雨滴愁夢，晨風(fēng)颯頹年。

丈夫雖耿介，亦或多苦顏。

而我承結(jié)鄰，獨喜相追攀。

未堅金石交，已枉瑤華篇。

時時感嘉貺，相視兩凄酸。

豈不欲為答，情深諒難宣。

【丁酉除夕效陶體】

亹亹冬春易，悠悠時運傾。

一歲只今宵，胡能不心驚。

我觀寰宇內(nèi)，誰非愛其生。

其生竟幾何，倏忽已頹齡。

長風(fēng)向夕起，寒雪沒前庭。

綠竹且就壓，眾草豈復(fù)青。

萬事盡如是，何須動中情。

兒女方在側(cè)，尊酒亦既盈。

今我不為樂，后此欲何成。

笑歌東軒下，且遂陶性靈。

【陪鐘伯紀游溪南山】

一春苦昏墊，今晨收宿霏。

因憶謝公語，出游娛清輝。

溪流深可厲，草露泫未晞。

林木相映蔚，時禽遞鳴悲。

佛廬已高據(jù)，鳥道方仰窺。

危峰枕樓閣，細竹擁階基。

窈窕趨南征，徘徊款東扉。

倚闌眺懸瀑，企檻引松枝。

地僻慮自淡，身閑意無違。

此理誰識察，悟心惟朋知。

【寄王子充】

燕燕何從來，其羽已差池。

飛入華堂內(nèi)，意在巢君帷。

君帷豈不好，傷哉非故知。

引去方未能，欲留復(fù)回疑。

噭々徒曉風(fēng)，翾翾空暮闈。

【送人赴廣信軍幕】

慊慊促夜弦，翩翩戒晨軸。

臨分將列觴，指景念出宿。

羈思無定端，官程有成速。

含思登回陌，抱疢度遙陸。

前峰日銜岫，后蹊風(fēng)出谷。

欲投近村去，惟見遠煙綠。

冰溪渺森沉，玉山郁駢矗。

方遠悲路長，逾前嘆期促。

邊障固優(yōu)暇，邊情易翻覆。

贊政諒匪難，布德在所勖。

古來固疆圉，豈皆藉頗牧？

【城東會飲送王天錫】

陰崖斂暝霏，霜陸耀晴匋。

蕭蕭落木多，綿綿衰草遍。

開冬感徂物，列飲會群彥。

美醑溢流霞，妍談粲余絢。

時髦非我匹，清尊豈余戀。

行矣送將歸，悵焉罷歡宴。

引領(lǐng)阻云從，搔嘆蓬轉(zhuǎn)。

【題愛柏軒】

瑟瑟涼野風(fēng)，竦竦寒城木。

風(fēng)勁木亦然，受命一何獨。

歲物已淪傷，高標誰賞錄。

偶荷主人恩，開軒向城曲。

老枝扶戶吟，密葉停窗綠。

遂忘孤生悲，行享后凋福。

有客政迷方，振衣時躑躅。

愿為柏上枝，托蔭歸君屋。

【送劉仲脩】

名都郁佳麗，公室兼弘敞。

繽紛集時彥，袞袞歸世網(wǎng)。

若人固忠勤，受命逾震蕩。

藩國簡車徒，邊亭巡境壤。

道途邈以敻，山川修且廣。

月宵抱影息，霜晨流念往。

仰看零露團，俯聽悲風(fēng)響。

景物勞夢思，驅(qū)馳罷心賞。

去水無回波，長途有徂鞅。

臨分恨莫留，搔獨長想。

【登鹿田】

山北倦游覽，山南縱攀援。

苔滑豈可步，蘿弱猶足捫。

力竭轉(zhuǎn)修蹊，險盡得平原。

排峰作郛郭，列岫代墉垣。

披拂趨蘭社，靡迤入松門。

奇石既羅徑，初篁亦當(dāng)軒。

鹿耕事固遠，仙化跡還存。

野田遺舊場，孤冢秘精魂。

感往情已劇，懷來念彌敦。

學(xué)道值時阻，攝生逢景奔。

何能棄緣業(yè)，即此窮朝昏。

【贈別祝彥明】

悵望臨荒蹊，驅(qū)馳騁遐步。

江紆練月初，山標彩霞莫。

天長路易迷，水深舟難渡。

征人去不息，倦仆立相顧。

此時悲送君，安能發(fā)不素。

【白纻歌】

闔廬宮中夜撾鼓，宮樹烏啼月未午。

玉缸提來酒如乳，白衣成向君舞。

美人醉起行步難，腰間珂珮聲珊珊。

肯緣嬌愛減君歡，寶釵墮地不敢言。

宮中門戶多無數(shù)，君恩反覆日幾度。

明朝重著舞時衣，心中已道不相宜。

【涼州行】

涼州城頭聞打鼓，涼州城北盡胡虜。

羽書昨夜到西京，胡兵已犯涼州城。

涼州兵氣若云黑，百萬人家皆已沒。

漢軍西出笛聲哀，胡騎聞之去復(fù)來。

年年此地成邊土，竟與胡人相間處。

胡人有婦能漢音，漢女亦解調(diào)胡琴。

調(diào)胡琴，按胡譜，夫婿從軍半生死，美人踏筵尚歌舞。

君不見古來邊頭多戰(zhàn)傷，生男豈如生女強。

【短歌行】

青天上有無根日，馳光暫明還復(fù)黑。

晝夜相催老卻人，忽忽吾言四十七。

偶看舊鏡鏡為羞，昔髭未生今白頭。

朱顏丹藥已難覓，青史功名行且休。

歲歲年年待富貴，富貴不來老還至。

老既至兮百事非，病妻對之怨且詈。

妻年比我雖稍卑，近亦摧頹如我衰。

一生仳離殕居半，此世歡娛能幾時。

縱多子女知何益，北邙冢墓無人識。

古往今來共如此，我亦胡為空嘆息。

人生滿百世豈多，尊中有酒且高歌。

有酒不歌奈老何！

【投王郡守】

已落時人后，誰能說姓名。

惟應(yīng)馬南郡，偏重鄭康成。

賓館懸床待，公庭罷吏迎。

為居門下久，童仆亦多情。

【投同僉公】

授鉞幾專征，分藩復(fù)此行。

身為漢飛將，家若魯諸生。

秘略三邊服，妖氛一劍橫。

已多門下客，持筆待功成。

【對雨金達可送酒至（以下《吳游藁》）】

星纏離夜月，桂渚發(fā)朝雷。

族云起泉室，零雨下陽臺。

飄檐方似霧，集地復(fù)如埃。

空蒙迷野鶩，沾灑滑階苔。

旅人乏愉悅，孤館獨徘徊。

久缺清酤至，忽值白衣來。

豈不欲為酌，因君停玉杯。

【徐叔度遺紈扇】

團團七華扇，名在制久缺。

感君裂紈素，與蒙卻煩暍。

入手訝如珪，映容疑學(xué)月。

玩之炎氣消，握之微風(fēng)發(fā)。

卻愿暑長在，無使君暫歇。

【次韻宿西山】

旦棹東湖澨，暝策西山麓。

林光漏月清，水影漾天綠。

初風(fēng)革故和，窮律轉(zhuǎn)新肅。

悲來攢人懷，山房不成宿。

【送陳同知】

楚客事晉君，已皆榮厚祿。

身章襲犀象，鼎食飫粱肉。

荀范作姻婭，趙魏與追逐。

旦分馳道出，夜旁天居宿。

故悲絕宗黨，新敬起賓仆。

東洲有儒生，官路獨迷躅。

青年結(jié)主知，窮老佐州牧。

今為千里行，猶未分符竹。

【治圃四】

三春豐雨澤，晨興觀我畦。

嘉蔬有余滋，草盛相與齊。

戮力治荒穢，指景光已西。

好月因時來，歸路杳然迷。

暮鳥尋舊林，晚獸遵故蹊。

我亦息微勞，去去安吾棲。

長夏罕人事，齋居有余閑。

北窗多悴物，且遂灌吾園。

攢根既舒達，積葉亦蔥芊。

瓜瓞繞畦長，新葵應(yīng)節(jié)鮮。

抱甕一回視，生意盈化先。

在我豈不勞，即境多所歡。

悠悠千載間，樊生信為賢。

苒苒素秋節(jié)，凄凄天宇清。

挈杖視西園，俯仰傷我情。

藜藿日就凋，惟見野草青。

草青亦幾日，霜露早已零。

萬物會有終，人生無久榮。

功勛茍不建，未若托林坰。

所以荷蕢翁，長歌悲磬聲。

吾其理吾圃，聊以隱自名。

窮冬霜露下，谷風(fēng)轉(zhuǎn)凄其。

以今四運周，感茲百卉腓。

披榛歸北囿，墟里故依依。

桑竹余朽株，臺榭有遺基。

野老相與至，嘲諧談昔時。

談罷輒引觴，陶然無所思。

紛紜世中事，寒暑相盛衰。

此理茍不勝，役役徒爾為。

既以適吾愿，何能忽去茲。

【泛石湖】

束發(fā)企名都，游宦及茲年。

遂陪登瀛侶，來上泛湖船。

冰光曜殘日，林影溢中天。

巖穴停橈見，樓臺鼓枻看。

蒼蒼斂暝色，冪冪曳寒煙。

菰蒲有余凄，鷗鷺相與閑。

窈窕趨回浦，蕩漾媚遙川。

水宿怯宵清，蓬臥愛月穿。

俯視潛夜魚，仰睇沖曉鳶。

窘身愧浮霄，斂志慚躍淵。

何當(dāng)謝冠履，歲晏此盤旋。